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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4章這算不算龍陽之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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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4章 這算不算龍陽之好

魏煊以仆射之子的假身份,特意趕來大衍京城,花天酒地玩了幾天。那時蕭煜還在猜測他來京的目的,沒想到蘇戚出事了。

怎麽會是蘇戚呢?

蕭煜全然摸不著頭腦。

魏煊在京城並未有過別的動作。他害了蘇戚,隨即逃逸失蹤。蕭煜不信這是意外,畢竟魏世子多年來第一次進京,表面裝得再胡鬧,也不可能真的任性亂來。

只能說,謀害蘇戚,正是魏煊此行的目的。

蕭煜想不出,蘇戚和欒陵有什麽關聯,值得魏煊親自來京動手。退一千步一萬步,假設魏氏蕭氏都發了瘋,覺得薛景寒不該娶個大衍妻子,打算鏟除她,也不需要魏煊萬裏迢迢趕過來啊。

實在奇哉怪哉。

更巧合的是,蘇戚從此不醒,薛景寒主動前往欒陵,尋求救治之法。

難道螺陽山的欒陵遺民,早就算到了這一步?知道蘇戚會溺水離魂,薛景寒趕赴欒陵……

不不,就算如此,也解釋不了魏煊的行為。

蕭煜百般推測,始終想不到這裏頭的因果。他不會知道,蘇戚墜湖後發生了何等奇遇,亦不能想象,正是蘇戚向巫夏透露了自己遭人謀害的事實,從而導致三百年後魏煊親自推她入湖。

這是一個死循環。是冥冥中註定的命數。

而類似的因果循環,還有許多。

蕭問亭是個跳脫輕浮的,自從得知魏煊謀害蘇戚,便在馬背上左擰右擰,半含興奮半好奇地:“蕭陳,你覺得動機是什麽?”

蕭陳更能沈得住氣,不動聲色地拿馬鞭捅了捅蕭問亭的腰,低聲道:“別關心這些與你不相幹的事。”

這怎麽能叫不相幹呢?

蕭問亭想反駁,扭頭時對上殺戈審視的眼神,彎彎唇角不吱聲了。

薛景寒帶來的這兩個死士,一個遲鈍但殺氣重,一個看似親和無害,卻是察言觀色的好手。如今隊伍尚未抵達欒陵,時機不成熟,教薛景寒生出疑心就不好了。

大局當前,最沒規矩的蕭家少年也不敢任性妄為。

周圍沈寂下來,眾人各懷心思,唯獨蕭煜撥弄著白獅子的鬃毛,吊兒郎當地哼著歌,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。

他想不通魏煊對蘇戚下手的意圖,就幹脆不想了,總歸真相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。

現在他有更重要、更值得期待的事情。

快了,就快了。

他所期盼的大戲,即將在欒陵開場。

車輪與馬蹄踐踏著雪地,留下長長蜿蜒的痕跡。落在石礫和白雪間的竹哨,安安靜靜從白天躺到黑夜,然後被人撿起。

身穿輕甲的士兵仔細辨認著竹哨,待看見末端細微的刻痕,便將它揣入腰間,轉身向後奔去。

茫茫戈壁灘上,駐紮著一支軍隊。約四百來人,皆著暗銀鎧甲,沒有旗幟也無人聲。他們聚堆坐著,或烤火,或進食,提著長槍在營地巡邏。

一路策馬馳騁的士兵急急闖進來,翻身下馬,鉆進最大的營帳,將所得竹哨呈供案前。

“將軍,前方有信。”

坐在帳中的青年接過竹哨,拿匕首挑開哨口,抽出藏匿其間的紙卷。

此物細如金針,半指長短,展開來便見蠅頭小字,寥寥數語足以讓人心驚。

——今日可達欒陵。務必跟上。

青年冷哼一聲,將破裂不成型的竹哨扔到地下。

“他倒敢命令我。”

半跪的士兵擡頭問道:“我們當如何?”

“自然要跟上。”青年將匕首收進靴筒,起身往外走,“陛下要我等圍困蕭氏,螺陽山已經堵嚴實了,無異於甕中捉鱉。前往欒陵的蕭家人,當然也得拿下。更何況薛相也在那裏……我得盯著他,這是皇命。”

他出了營帳,對眾將士做個拔營的手勢,“現在他們應當已經進欒陵都城了,薛相的兵馬定然守在周圍一帶。我們得抓緊時間,該打就打,盡快占據上風。”

黯淡的火光照耀著青年英俊而深邃的臉龐。他牽起嘴角,左頰顯出隱隱酒窩。

“出發罷,去欒陵。”

……

永熹二十一年,夏。

正午時分,空氣溫熱而幹燥,漂浮著米糕與糖漿的香氣。挎著竹籃的姑娘走在街上,叫賣著廉價的沙果,她又熱又累,嗓子已經喊啞。

轉過街角時,沒註意路面的凹坑,一時踩了個空,身體搖晃著幾欲摔倒。

糟了。

她已經能預想即將來襲的疼痛,不料橫裏伸出只胳膊,穩穩接住了歪斜的身子。

賣沙果的姑娘勉強站穩,扭過頭來,望見個身形挺拔的年輕人。眉如遠山,眼眸透亮如琥珀,好看的唇形一張一合,說著無聲的話語。

「小心。」

她瞬間漲紅了臉,只覺心口失控亂跳,連聲音都變得怪異了些:“多謝蕭郎君……這果子給你。”

說著,她從籃子裏抓了一把沙果,不由分說塞進對方懷裏,慌慌張張跑遠了。

蘇戚捧著幾個熟透的果子,也沒法叫喊攔人,無奈笑一笑,收下了這份心意。

她這一笑,躲在街對面偷看的少女們紛紛有了反應,哎呀叫喚著懊惱私語。

“怎麽讓別人得了便宜……”

“蕭郎好不容易出來一趟,我還沒想好送他什麽呢。”

“沙果也太隨便啦……”

蘇戚恍若沒聽到這些個竊竊私語,揀了個深紅果子隨意在衣擺擦一擦,舉到嘴邊咬了口。

還挺好吃。

她兩三口吃完一個,剛把果核扔掉,就見山奴從店裏出來,手裏拎著一串油紙包。

“行了,都買全啦。”

山奴笑呵呵道,“這家的糕點實在讓人惦記,哥日思夜想,總算今天有機會出來買。”

他攬住蘇戚肩頭,低頭看了看對方懷裏的沙果,“蕭禾,你買的?”

蘇戚搖頭,身體掙了下,退開些許距離。

「回罷。今天時間不多。」

她緩慢地說了幾遍,山奴看懂以後點點頭,並無異議。

宗廟規矩嚴苛,他們鮮少有出門的機會。如果不按時回去,指不定下次還能不能再出來。

見兩人要走,街邊偷看的小姑娘們著了急,連忙小跑著圍過來,和蘇戚打招呼。

“蕭郎要回去了麽?”

“明明才剛來呀……”

“這個給你,還有這個……我阿姐也有東西要送……”

四面八方伸來許多只手,蘇戚拒絕不得,轉瞬之間懷裏腰間擱滿了各種小物件。什麽荷包,墜子,繡花的手帕,親制的點心,不一而足。

她小心抱著這些零散玩意兒,生怕掉了什麽,想說聲拒絕吧,送東西的小姑娘早已笑著四散跑開。

山奴在旁邊看得羨慕妒忌恨:“每次都這樣,也不知你究竟給人下了什麽迷藥。”

這幾年,他們偶爾來城裏逛,東走走西轉轉,混了個臉熟。城裏百姓知道這兩人是侍奉大宗伯的,自然禮遇有加。而蘇戚呢,隨著年紀漸長,身體抽條眉眼長開,模樣越來越出挑,不知偷走了多少女兒家的芳心。每次在城裏轉一圈,回去的時候,總是能收到許多贈禮。

“說真的,我也長得不差,為何她們不關照關照我?”山奴為自己掬一把淚,“明明我這般長相,瞧著更可靠啊。”

蘇戚只是笑。

山奴發完感慨,幫著她拿了幾樣東西,兩人回去宗廟。及至倦水居,蘇戚挑挑揀揀,把吃的和能用的送給山奴,剩下的絹帕荷包,全都收在了自己床底的箱子裏。

這些東西並不實用,但總歸是別人的好意。隨便扔掉怪不好的。

收拾完,蘇戚去祭神塔見巫夏。

銀發黑氅的大宗伯坐在案後,手裏拿著一卷竹簡。欒陵的夏天稍顯燥熱,然而他依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,不留一絲空隙。

蘇戚進來倒水。兩人離得近了,巫夏當即皺起眉頭。

“什麽味兒,難聞得很。”

蘇戚不明所以,擡起袖子聞了聞,嗅到淺淡的脂粉香氣。並不濃烈,像花香。

大概是荷包和絹帕所沾染的氣息。

“你在外頭倒玩得快活。”他往後一靠,將竹簡扔到案上,“去,把自己洗幹凈,衣服燒了,再來找我。”

巫夏發話,不能不從。

蘇戚也懶得解釋,聽命回倦水居,燒了一桶水搓搓洗洗,換身衣裳重新面見挑剔的大宗伯。

這回巫夏總算滿意了,允她上前說話。

“我聽說城裏挺多人中意你。”

他呵笑一聲,“明明是個口不能言的啞巴。”

蘇戚:……

得,這位殿下又要開嘲諷了。

“世人受皮相所惑,往往做些不自覺的蠢事。”巫夏瞇著眼睛打量她,“你可不能犯蠢。身在宗廟,便與女色無緣,不要妄想些有的沒的,平白壞了規矩。”

蘇戚默然。

她能妄想個啥?

巫夏警告完,又覺著話沒說到點上。蘇戚雖然套著個男人殼子,可裏頭的芯子畢竟還是蘇家貴女,一般來說,應當更中意男人罷?

宗廟倒沒有斷絕男色的規矩……

不對,不能這麽想。

巫夏擰緊眉心,開始尋思一個詭異的問題。

如果蘇戚如今依舊喜歡男人,算不算龍陽之好?

……總覺得哪裏不對。

「大人?」

蘇戚見他久久出神,疑惑發問。

巫夏驚覺思緒跑得太遠,冷下臉來繼續看書,把蘇戚趕到角落呆著。

“右手邊,架子第三層第二卷 ,第五層靠右第十卷。今日看完,晚間我要考。”他熟練地發號施令,“看不完不準吃飯。”

蘇戚依言取書。

近幾年兩人便是如此。相處起來稱不上熟絡,更像端著架子的高冷先生與不受喜歡的學生。

可能薛景寒這種長相,都是做師長的命。

而她蘇戚,永遠逃不開學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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